青春中期:欺负和被欺负

原作者: James Rose|来自: 孩子与你亲子心理健康系列:青春中期》

 

 

在人生成长的任何阶段,受到欺负都是导致人们不开心的最常见的原因。这点对成长中的青少年而言尤为明显,因为人生的这个阶段一些成熟的特征还没有完全成型。事实上,每天青少年孟都在与他们一样尚未成熟的伙伴们一起为了某个团体中的强弱次序和势力范围进行竞争。如果我们回想一下有关维罗纳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场景,14世纪蒙太古与凯普莱特家族之间的年轻人那种持续的对抗,我们可以想象青少年间发生欺负现象的情境。


西区故事中“喷射机帮”之歌所唱的内容并不是没有意义的,就像歌词中唱的那样:

当你成为喷射机帮的一员,
你将永远都是喷射机帮的一员,
从你抽的第一支香烟,
到你临死的那天。

当你成为喷射机帮的医院,
如果是喷射机帮的热衷者,
在四海之内皆为你的兄弟,
你就是这个家族中的一份子!

永远不会孤独,
永远不会分离!
这是你自己的家:
你的伙伴们期待着你,
你将永远受到保护!

然后你就有了归宿,
在你的名字前加上了一个大写的J,
你将永远不会忘记,
直到他们把你抬走。
当你成为喷射机帮的一员,
你将永远都是喷射机帮的成员。

Sondheim的歌里唱出了同年龄团体的重要作用,因为在一个团体中同伴是你识别和认同的对象,同时尤为重要的是你还需要和无法回避的其他陌生人对抗。这再次说明在某些方面人们经历的事情并没有改变。而且与600年前一样,这些团体经历中的潜在焦虑还是会对现在的人们造成相同的伤害和苦恼。
在英国儿童青少年霸凌网站咨询中心有许多非常烦恼的青少年前来咨询,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在一些重要方面与他们的同龄人不一样,为此每日痛苦不堪。欺负现象是同龄团体内强者对弱者的行为,能让欺负者觉得自己变得强大或拥有强大力量。这是因为一个同龄团体是很难容忍成员间的差别的。我们可以在喷射机帮之歌的歌词中看到一致性和整体性的价值。这似乎在暗示同龄团体中我们所有人是一样的,我们之间没有区别。而当你与其他人不同的时候就不一样了,你就可能变得低人一等。欺负的行为无非是让有些人感到自己的地位较低,从而无形之中让欺负者觉得自己的地位较高。


受欺负者的烦恼
下面这封信是来自于青少年咨询中心众多求助信中的一部分。

亲爱的--
你能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换到一所新的学校?我今年14岁,却不能再面对我的学校了。我的学习成绩直线下降,当我妈妈去工作时,我会逃课,因为在所有的课上我都会受到欺负,我无法承受了。他们根据我的体重给我起绰号,休息的时候没有人会和我说话。当我找个位子坐下来准备吃自己带来的午饭时,旁边的人就会站起来走开。由于逃课次数太多,很难再瞒着妈妈了。我还把这事告诉过我的班主任,她也找哪些人谈过,但他们还是这样。我感到很伤心甚至有几次尝试伤害自己。

读完这样的信会立即感觉到受欺负孩子的孤立和无望。这还反映了他们往往徘徊在既需要从他们的家庭中逃开,又希望他们的家庭能保护他们免受外界的干扰。不管什么原因,那些抑郁的孩子很容易成为欺负的对象,因为他们不能融入那种躁动的精力充沛的同龄团体中去,结果他们的同伴会把他们当成一种“可悲”的人,从而让他们觉得自己不会再有任何朋友而且将永远不会有朋友了。有些孩子因此回避去学校,最终使得所有学校教育的目标无法实现。这些受到欺负的孩子往往还会向其父母隐瞒,因为告诉父母这些事会让他们觉得很羞愧。
我们感到心痛的不仅是这个年轻人所流露出的绝望,还有给整个社会带来的巨大浪费。这些零零散散的体验反映出一种普遍的现象。由于这种现象如此普遍的存在,因此不可能相信这是部分人才有的体验,因为很少有人没有被欺负的经历,但无庸置疑这是一个具有明显地区特点而且较为棘手的问题。
在阅读这些信件的时候,不禁让人自然而然地对那些受到各种欺负的受害者产生同情,人们对欺负现象往往不会理解,而是一味谴责。但是如果我们能更深入地了解那些欺负现象出现的社会环境,就能帮助我们进一步理解欺负现象。寻找欺负现象的原因和影响因素就需要我们进一步来了解人的性格及其欺负和被欺负的历史、他们的家庭背景、社会和社区的情况。对受欺负和欺负者的人格特征进行研究,结果和预期的一样,受欺负的人常常是警惕、敏感而且较为安静,欺负者通过他们成功地控制并伤害到他人的身体和心理来获得其自尊和威信。但是一个有趣的发现是:在那些参加治疗性学习班的孩子或者在全日制特殊班级中的孩子报告的欺负现象比不参加治疗班的孩子高出两倍。

 


理解欺负现象


有清楚的证据可以证明欺负行为可以看作更为广泛意义上的反社会和行为障碍的行为模式中的一个组成部分。事实上,研究证据表明学校中出现的欺负现象很大程度是受养育方式和家庭环境的影响,并且这种暴力行为会发生代际相传及相互影响。一般来说,那些有欺负行为的孩子的父母忽视自己的角色,家庭功能往往较差 ,家庭内存在着各种问题,孩子与父母有一种不安全的依恋关系,而且孩子对父母的看法是负性的。欺负者的父母常常会用比较严厉的方式教育孩子,整个家庭成员之间常常有距离感或者相互之间很难“互动”。另一方面,受欺负者的父母特别是母亲常常对孩子过分保护,而整个家庭的关系显得过分亲密或“纠缠”。
从社会环境的角度去理解欺负现象也是很有帮助的,有些机构部门会形成一种风气,在这种风气的影响下,不同成员的社会团体或组织中被赋予了彼此不同的社会地位,从而一种自我的不足感变得盛行。这种地位的区别在于这个团体中可能显而易见,但外人几乎察觉不到如果我们停下来仔细地观察足够长的时间,我们自然会凭借自己的经验发现这层关系。
然而,令人可怕的事实是那些被欺负的受害者可能生活在非常隐秘的困境中,其中一部分原因是承认这种情况是一种羞辱,也是对自尊心的一种伤害。的确,让这些人承认受到欺负对他们而言,无疑是一种雪上加霜的事情。在这些受害者中由于自责导致自我伤害的情况并不少见,有些人出现自杀企图,有时会酿成自杀成功的悲剧。受欺负者为什么会采取自我攻击这么不理性的反应呢?原因之一是在某种情况下,受害者会认为他们现在的状况在一定程度上是由他们自己造成的,可能因为他们觉得有些情况似乎是可以避免的而另一些则是自己犯下的错。由于厌恶自己这种孤立无援的处境,他们会潜移默化地自责。
欺负行为会对所有受害者造成很严重的影响。当欺负行为严重到致使受害者需要寻求精神卫生服务的帮助时,这种伤害往往已经变得很明显而且呈现自然的慢性化过程。在受欺负这种情况持续影响下,最终的结局可能是受害者在任何情况下,只要面对一点点竞争,他们就会觉得自己会是“失败者”或在某种程度上认为自己比那些有优势的人要差一等。我们发现在参加治疗性学习项目的孩子中,他们常常为此而无形之中觉得整个补习班的人比没有参加补习班的人要差一些,和预想的一样,这些孩子中欺负现象更为常见。这一现象提示了对于欺负现象的理解不能单独考虑受欺负者和欺负者,因为这显然是不够全面的。社会机构部门可能在无形中为欺负现象创造了条件,因为在这些机构中的个体往往想要摆脱自我的缺陷感而去欺负别人,而这种自我的缺陷感正是由于成为这种机构的一员所造成。


家长该如何帮助被欺负的孩子?

从家长的角度来看,帮助那些受到欺负的孩子的最主要困难,是如何去发现他们为什么会变得不开心。受到欺负是一件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会使人深深地隐瞒这个情况。且不说这事情本身可能会引起父母的批评,就光凭青少年期孩子对自己秘密的在乎程度这点,就足够使得他们不把受欺负的事情说出来。寻找一种恰当的、感兴趣又不过于干涉或漠不关心方式与青少年沟通交流,对这个阶段的父母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英国儿童青少年霸凌网站为那些怀疑自己的孩子受到欺负的父母提供了很多非常有用的建议。简单来说,他们建议父母应该意识到某些可疑的孩子受欺负的迹象。有些迹象很明显,如孩子回到家时衣服被撕破或有伤口或淤青,这些提示孩子与别人打架了或被别人粗暴地推来推去;其他如孩子的有些值钱的东西“不翼而飞”或者“丢”了饭钱等。
还有一些迹象不是很明显,如孩子突然显得很不开心,并且不太情愿出门或去学校;毫无来由地变得脾气很差,或者很回避一些事情,似乎有什么事情让他们感到羞愧;与好朋友疏远了或与他们发生了争吵;对比他们小的孩子、没有防备的兄弟姐妹或家庭外的其他人有攻击性行为。
如果你发现你的孩子正在受到欺负,会感到很烦恼,你可能会觉得要立即做些什么。但是这个网站的建议是,如果你愤怒地冲到负有责任的事发地(例如学校),要求他们采取行为阻止这一切,这种行为往往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相反,一个沉着的人会更多地去考虑可行的办法,从而会更好地解决问题。

 


当孩子正在受欺负,这对父母意味着什么?


在已经接受精神卫生服务的一些极端案例中,被欺负的受害者与欺负者所表现出的紊乱往往是明显不一样的。
例如,一个被诊断为注意缺陷多动障碍的15岁男孩经常欺负其他孩子,他说刚开始上学的时候,他就被当做一个调皮捣蛋的家伙,他认为自己是学校的替罪羊。他从主流学校被转到一所情绪和行为障碍学校就读。他起初并不喜欢转到这样的学校,但现在已经不想再回到主流学校了。他的父亲为了试图控制这个男孩过分活跃和攻击的行为而采用了严厉的体罚措施。男孩认为这给他一个启示,接着他就开始欺负其他孩子,叫他们绰号,并开始打架。这些行为让他感觉很好,他可以获得一些钱来买香烟,有时候还会买些酒。他觉得他欺负别人的行为不会对别人造成太大的伤害,但对此他还真的没有考虑太多。他说他恨父亲和大部分成年人,除了有一个学校老师他觉得还“可以”。他不知道离开学校后他会去做什么。
这个例子告诉我们对于父母而言最头疼的事情是发现她们的孩子是欺负者或被欺负者时,他们需要自我反省,需要去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案例中的男孩明显地认为父亲试图惩罚他的方式给了他启示,导致他欺负其他人。我们说不出为什么他的父亲要这样对待他的孩子,可能那个男孩也不清楚。这是他接触和了解到的唯一的现实世界,而且就他目前的发展水平他还不知道还有其他父亲对待孩子的方式。以至于当他的父亲给他塑造了一种与其他人发展关系的模式后,他别无选择地会去攻击那些他认为比他弱小的关系。这让我们了解到父母和他们的青少年孩子之间的关系是如此复杂和纠结。
英国儿童青少年霸凌网站告诫家长不要鲁莽地冲到学校要求采取行动,因为大量证据显示,这样想为你的孩子形成一套保护伞并且寻找一个替罪羊的方式太过于简单化,在这之前你最好先回想一下你自己的年少时代,不论那时你是多么的叛逆。如果你对受欺负的青少年报以同情,这恰恰说明了你还记得你自己被欺负的体验。你急于想为你的孩子撑开一把保护伞,实际上可能是你在自己的过去中希望有人为你做的事情--或者是曾经有人已经为你做过的事。即使如果你感到没什么值得同情的,这种感觉说明你觉得这个世界是残酷的。年轻人最好自己学会保护自己,你不可避免地为你的青少年孩子制造了另一种应对模式:去接受或去拒绝。
由此可以推断父母不可避免地会根据他们自己的成长经历去看待处于青少年期的孩子。父母有时候会从孩子身上看到自己值得骄傲的过去,有时候又会看到自己感到羞愧的过去。你的孩子对你的模仿和认同会远远超出他们自己的想象.......或远远超出他们自己所认识到的。事实上,他们可有的选择很少,而只能跟着这么做,即使做了选择所产生的差异也不大,甚至当他的亲生父母不在的时候情况也差不多。当父母不在的时候,青少年会运用他们的想象重新创造父母的形象,并且有时候他们不在比在的时候产生的影响更大。
化解父母和青春期孩子之间的隔阂非常困难,这种困难不仅仅是由两代人明显的态度和信念上的区别造成的,事实上,由于他们对彼此之间的相似性缺乏认识也是隔阂难以化解的主要原因。父母需要知道,当他们看到青春期孩子的一些让他们无法接受的行为时,他们应该反过来想想自己在青春期是否也有过这些曾经给自己带来了某些力量和成熟感的行为。那么,这种成熟感可能恰恰是目前孩子所需要获得的,特别是当他们正在努力地寻找自己的自我感和威信时,他们往往会向父母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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